主题:惊醒记———(三言二拍新说)

发表于2009-10-13
县衙里,燠热难挡,站天井中,仰头望天,乌云沉甸甸,压得很低,貌似暴雨将至。
崔大尹很苦闷,想起朱家与赵家殴斗一案,朱家仆人李才,屈打成招,承认缢死杨氏,实属冤屈。
崔大尹有心重审此案,狱卒来报,朱昌、李才二人,也染上瘟疫。
发表于2009-10-13
朱昌自指使儿子朱太,往上司那里告状。日盼夜盼,不见喜讯,心中懊恼,染病后数日,死在狱中。翌日,李才也含恨死去。

人命危浅,如景德镇的瓷器,一碰就碎。人心坏了,比瘟疫更可怕。
如此一想,崔大尹不寒而栗。一种不祥预感,笼罩全身,挥之不去。并且,很快应验。
发表于2009-10-13
赵家父子,听闻朱昌已死,案子了结,二人喜不自禁,异常亢奋。
亲戚乡邻,皆来贺喜。接连几日,赵家大摆酒宴,庆贺胜利,酬谢乡邻。
到处是蜡烛、灯笼、美酒和晶莹瓷盘装的水果、薄饼。戏班子粉墨登场,琴乐齐奏,全家上下,一派欢腾。
老爷赵完,与正房、偏房,坐在一起,听戏吃水果。惟独不见偏房爱大儿。

发表于2009-10-13
爱大儿,偏房中排行老九,青春貌美,鹤立鸡群,深受宠爱,却不满足,顶苦恼的,就是与老爷同房。

每当赵完,脱去衣衫,露出一身可当琵琶弹的排骨,弯腰下来,就像一只弓箭,难看。且属强弩之末,架势厉害,久旱逢甘露,一滴。
家奴赵一郎,年过三十,尚未成亲,垂涎爱大儿已久,二人眉来眼去,看透彼此心意。赵一郎寻了个时机,果断出手,爱大儿狂喜奉迎,笼里困兽斗,大战百余回合,酣畅淋漓,终成一对野鸳鸯。

今日,举家欢庆,爱大儿借口说,身子不适,早早回房歇息去了。与此同时,赵一郎也不见人影。

发表于2009-10-13
“轻点儿,谨防隔墙有耳。”
“别打岔,他们都听戏呢。”
“死鬼,只是性急,也不寻思个长久之策。”
“早想妥当了。”
“看你,把人家肚兜都扯破了,什么主意?说来听听。”
“完事再说。”
“不。”
“妈的。”赵一郎喘着粗气,坐起身,倚在床头。
“说。”爱大儿纤细手指,在赵一郎胸膛画圈儿。
赵一郎将赵宣打死丁文、田婆,诬陷朱家一事,和盘托出。
“少爷曾答应,事过之后,分我一股家私。”赵一郎接着说。
“拿到钱,你我出走。”
“心有灵犀。”赵一郎翻身压住爱大儿:“这就叫心有灵犀。”
发表于2009-10-13
翌日,赵一郎来求赵宣,说拿到钱,自己去做个营生。
赵宣眯缝着眼,懒懒地,回了三个字:晓得了。
过了几日,不见动静。赵一郎再次恳求,赵宣仍旧三个字:等着吧。
一转身,赵宣去见父亲赵完。把事情一说,赵完骂道:“奴才就是奴才,蹬鼻子上脸,竟拿自己当盘菜。不分他家私,又如何!”
“若不分,恐他将事情传扬出去。”赵宣道。
“长此以往,如何得了?”赵完忧虑地说:“人心贪了,形同无底洞,永久填不满。”
“那就一了百了。”赵宣阴险地舔嘴唇。
“有何良策?”
“明日,买些砒霜,下在酒中,药死他。”赵宣说:“我们平日待他不薄,外边人也不会生疑。”
赵完点头,蓦然瞥见窗外人影晃动。
“谁?”赵完惊问。
赵宣拉开房门,转着脖子,左右瞧瞧,蜿蜒迂回的走廊,空空荡荡。惟有蛐蛐伏墙根低鸣。
“许是我老眼昏花了。”赵完对儿子说:“歇息去吧,明日好办事。”
发表于2009-10-13
隔日一早,爱大儿背着人,慌忙跑到东院,赵一郎房中,将赵氏父子毒计通报。
赵一郎又惊又怕,情急之下,找出赵宣当时使的凶器棒槌,将田婆死因,如实讲给田牛儿。
田牛儿一盆火似的性格,当即要找赵宣拼命。
“闹不顶事。”赵一郎劝阻道:“如今,只有告到衙门,才可申冤报仇。”
田牛儿听从,与赵一郎同到浮梁县衙,喊冤告状。
发表于2009-10-13
一早,赵宣前往生药铺,买了毒药,单等黑夜,备下酒宴,邀请赵一郎,含笑吞砒霜。可回到府中,院里院外,寻了个遍,不见赵一郎,心下疑惑,哪里想到,事情早已走漏风声,泄密者爱大儿,已整理行装,只等情郎凯旋,席卷些财物,展翅私奔。
赵宣坐在厅堂犯愣。衙役已经到了,不由分说,锁了赵宣,又拿获赵完,府里乱作一团,爱大儿跑出来看,正暗自欢喜。衙役问赵完:“哪一个是你偏房爱大儿?
赵完指认,衙役将爱大儿拿了,将三人一并送交县衙。
发表于2009-10-13
赵氏父子,一路糊涂,不知衙门为何要擒拿爱大儿。
到了县衙堂上,崔大尹出示人证、凶器物证,赵完才如梦惊醒,悔恨不已。用当今话说,就叫:芳草地邮电局王八盖子国防绿,浑身绿出了毛,自己仍蒙在鼓里。

证据确凿,证人俱在,赵氏父子,无从抵赖,低头认罪。
“若你分一股家私,与赵一郎,或许,他不至于出卖你。”崔大尹感慨。
“怕他贪。”赵完鼻涕眼泪一把抓,抽噎道:“人心贪了,形同无底洞,永久填不满。”
“此话当说给你自己!”崔大尹表情严峻:“人皆如此——只看他人头上长疮,不见自己脚下流脓。”
赵完汗。
发表于2009-10-13
崔大尹当堂宣判:赵氏父子,害死四人,情理不容。赵一郎与爱大儿通奸,也判死罪。
不日,刑部详勘批复,死刑囚犯,拟秋后处斩。

许久后,景德镇上,有一人,衣衫褴褛,疯疯癫癫,街市晃荡,时常站在西林巷酒铺门口,口中念叨:“刘成林,你不配站在撒尿!”
大家认得,此人是王三儿。